这事儿得从我儿媳妇吐得昏天暗地那阵子说起。那天刚端上热乎的豆汁儿,她捂着嘴就往院里冲,扶着枣树吐得腰都直不起来。我正剥蒜,碗一撂就冲过去拍她背,手底下全是硌手的骨头。这孩子怀了四个多月了,反倒瘦脱了相。
婆婆急了:抄家伙动手
我先奔村卫生所赊了半斤红糖。回来翻箱倒柜掏出来个布口袋——里头是晒干的山楂片儿、晒蔫的橘子皮,还有去年存的老姜块。灶膛里塞把柴火,瓦罐坐上灶眼,冷水红糖全往里头砸。煮开了抓把山楂片儿往里撒,滚三滚再扔橘皮。
儿媳妇斜靠在炕头咽酸水,我抄起搪瓷缸子盛了半碗递过去:"趁烫乎劲儿吸溜两口!" 她皱着眉头啜了小半口,突然瞪圆了眼:"妈,这味儿..." 没等说完又抱着缸子猛灌,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砸。
- 晌午加餐:蒸蛋羹非得用土鸡蛋,撒几粒盐花再滴香油
- 后晌零嘴:铁勺烤馒头片,焦黄嘎嘣脆
- 夜哭伺候:腌酸黄瓜现捞现切,压炕席底下咸菜疙瘩
跟脚布缠腿的日子
最怕她突然馋嘴。腊月二十三小年夜里,她摇醒我说想吃杨梅罐头。我蹬上棉裤就往代销点拍门,老会计裹着棉袄探出头:"疯婆子!寒冬腊月去哪淘换?"回家瞧她缩在被窝里抽鼻子,我扭头钻进地窖,坛子里腌的脆青杏捞出来半碗,浇上蜂蜜搅得粘稠。
"张嘴!" 捏着颗裹蜜的杏子往她嘴里塞。她腮帮子鼓着嚼嚼,眼圈突然红了:"妈,我想吃娘家的鲜杨梅..." 我杵在炕沿边上磨后槽牙,天蒙蒙亮就揣着布票赶早集,愣是在供销社仓库旮旯翻出两瓶落灰的糖水罐头。
暖炕烙腰的绝活儿
有天她嚷着腰杆子要断了,我掀开炕席抓了把荞麦壳。大铁锅烧得冒青烟,麦壳倒进去拿铁铲哗哗炒,焦香味窜满屋。粗布缝的筒子袋装得鼓囊囊,往她腰下垫的时候烫得我直跳脚。
她趴在炕上哼哼:"糊味儿..." 我撩起她秋衣一看,好家伙!后腰烙出个圆滚滚的荞麦印子。吓得我抄起凉毛巾往上捂,她却咯咯笑:"比赤脚医生扎针舒坦!"
就这么熬到开春柳树抽芽,她突然攥着我手腕往肚皮上按。掌心底下咕涌一下,像条小鱼甩尾巴。我俩盯着突起的肚皮发愣,油灯爆了个灯花,她指甲掐进我胳膊里:"妈!他踹您!"
如今想起来
磨秃了三把锅铲,砸烂俩瓦罐。有回给她蒸鸡蛋羹烧干了锅,熏得厨房像遭了土匪。熬到落月那天,接生婆从屋里端出盆血水,我抖着手冲红糖水往里添,瓷勺碰得碗沿当当响。
产妇喝糖水要小口抿?管他!我捏着她下巴往嘴里灌,甜水顺着脖子往下淌。当夜儿媳妇抱着孩子嘬奶,我蹲灶台啃她剩的半碗红糖疙瘩——嚼着嚼着突然笑出声,黏糊糊的糖渣子粘了满牙。
这死丫头生完倒胖了三斤。